王狗犬
2020-11-26 10:3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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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狗犬

他是地主(应该是工商业兼地主)的独子,正因为特别被珍爱才取了这“贱”名“狗犬”。在他需要的时候也就成了我的小主人。“需要”是指当他开始上学时,需要我陪坐在他的书桌横头听从他的差遣使唤,比如给砚台里面注水磨墨之类,再如当他受欺负时,要我一马当先替他挨揍或则击退对方时。到了放学之时,他才被雇工护送回家,我就去田间地头寻找扔在地埂上的拇指大的小萝卜充饥,暂时不再是他的学僮了。

我的母亲曾是他的奶娘,当他不吃奶后,每天清晨就有人将母亲新鲜的奶汁端去给他的父亲喝。给母亲的报酬是一天半斤小麦,嫌奶汁不稠时为了催奶,就在绝晨把母亲叫去要她当面喝下一大碗燉好的猪蹄子肉汤。母亲回来后就还想呕吐:“那东西一点盐也不着,难喝死了。”我的奉母命要陪小少爷是完全免食宿免报酬相当于现在的义工,若与官老爷比就是朽腹充公了。直到狗犬熟悉了学校环境后才免除了这份苦差使。

以后日军打近襄阳时,得幸于樊城沿河街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将我和小叫化子们一起送到战时儿童保育院收容所离开了襄阳。经过连年颠沛流离几死几生到日本投降到全国解放再到十万军工修建成渝铁路通车一段时间后,我也就随着复员大军回到了完全陌生的故乡襄阳教书。

童年的记忆,总有几分回味几缕思念,于是在几经周转之后,终于断断续续了解到王狗犬一家在打成地主中父母和两个姨娘都去世了,王狗犬随着妻子女儿回到妻子的河南娘家,只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吃懒做又被岳母轰了回来。

王狗犬父亲的营生主要是开油坊工厂专营榨油卖油,镇上只此一家,生产的芝蔴香油畅销武汉,街面上另有十几间祖上传下来的铺面出租,住的庭院在小镇上也是首屈一指的气派,有高高的风火墙,全部墙面是一色地青砖上顶,临街迎西是两扇黑漆大铁门,门里才是宽大的香油营业厅。后门迎东也是大铁门,只是略小,有高高的青石门槛。吴佩孚从河南退往四川经过这个小镇过襄河时乱兵也只能在慌乱中恨恨地朝铁门开了几枪进不去。

狗犬从河南回来,房无一间,油无一滴,生活无着。镇政府就分派他到到小学去教书,面试不合格又被退了回来。镇上就发给他一个月的口粮,叫他到洲上看管绿化的苗圃,半个月后粮吃完了也不知道向政府求助,就在荒无人烟的洲上活活饿死了。这是我后来到市师范临时兼课时才打听到狗犬有个堂兄在这里当炊事员时才知道的事。准备好的援助,也只好仍旧藏在心底。

“家有良田千倾,不如薄技在身”,在特大的动荡当中,更是如此。身为父母的,对子女且戒娇生惯养,首要是使子女具有吃苦和谋生的能力,使在以后的艰险困苦饥寒中能够独立地活下去。要“居安思危”,要培养具有破了生存底线还能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2020.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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